册页晚【九】
在众生喧哗中，爱的意义悄然出水如荷。
【九】•暗艳
暮色如染，安迪凹陷在米色的麻布沙发中，暗蓝色的裙子上披着一条针织提花披肩，正适合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。
她带上墨镜，拿起手提包，轻轻按下了挂机键，径直走向了电梯。
电梯上，年轻的女员工看见安迪，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，仿佛只一天，这暗艳的秘闻就在口耳相传之间变得人尽皆知。
安迪出奇的不反感这种感觉，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坦荡磊落，好像一切都在顺其自然中发展。
老谭坐在车里，看着安迪渐行渐近的身影，听着细长鞋跟叩击地砖的清响遥遥而来，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种画面和节奏。
她把手提包放在后座上，问“我们去哪？”
“带你看场戏，也领略下中国传统文化。”
安迪侧头看向他，“看戏？那要看喜剧，每天的生活已经足够悲剧了，看点开心的。”
老谭微微笑了一下， “你这话被旁人听了得多不平衡。堂堂晟煊CFO，说自己的生活像悲剧，这让那些工薪阶层怎么活。”
“前一阵看叔本华三种悲剧论，一种起源于邪恶的人物，另一种起源于盲目的命运和偶然的机运，第三种…记不清了，但毋庸置疑，我生活的悲剧就和第二条相符，起源于盲目的命运。”
安迪说话时，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，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。
车子恰遇红灯，老谭停下来看向安迪，思索片刻后回答“看书就要看全了，第三种悲剧起源于普通的地位和相互关系。叔本华还说了，第三种悲剧足以揭示‘不幸’是人生固有，是普通之人物，普通之境遇，逼之不得不如是。和‘盲目的命运’关系不大。”
安迪听着，意味深长的看着老谭，点了点头。
“是啊，能遇上你，我的生命也算不上悲剧了。”
“你呀，不要总想着自己和别人不一样，谁不是活在孤独里呢？精神障碍也算是一种生活方式，我们所谓意识清醒的力量，不过是在理性的层面上，保持共识。内心的错乱只是谁都看不到而已。”
老谭适可而止，他故意把安迪的心结说的很轻，以此来让她获得慰藉。安迪也明白老谭的意思，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纠缠。
和老谭在一起，安迪常常能感受到一种很安稳的感觉，这种稳妥感不同于友情、工作的安稳，而是一种更加放松的相处方式，仿佛就算谈起最不愿想到的事情，都可以轻松的仿佛谈起家常。
安迪正想的出神。
老谭说，“你这么盯着我看，我怎么专心开车？”
安迪迅速转过头去，不再理他，有种圣命不可违的架势。
暮色下的戏院仿佛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，年深日久，墙壁却还涂着崭新的黛绿色。老戏院很有名气，即使偏僻，前来听戏的人也是一波又一波，毫不寂静凄凉。
安迪对中国戏曲一无所知，也自然对这样中式古典建筑充满新奇感。到戏开场还有一段时间，老谭便牵着安迪向戏院深处走去。老谭推开重门，止步在中庭的垂丝海棠花前。细碎的残阳像暖光灯一样温柔华美的笼罩着安迪，一双眼睛清澈矜贵，又有几分倨傲，有一种隐秘的美态。
四角楼上传来年轻女子轻细的念唱声，慵懒滑腻，过堂风一吹就散。
燕子在微风中衔泥筑巢，于画梁间低低飞行，老谭在一场茶花烟雨里轻吻她耳畔，安迪微合双眼，享受着短暂的香艳时光，心中泛起阵阵涟漪。在流连于燕语呢喃般温存时，安迪含笑看着他，“快开场了。”
他收了眼神迷乱，“走，听戏去。”
“最撩人春色是今年，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。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。是睡荼蘼抓住裙衩线，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。”
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。生者可以死，死可以生。生而不可与死，死而不可复生者，皆非情之至也。
台上戏子霞帔水袖，花额青衣，素手柔荑间轻轻唱一曲。生生死死，死死生生，爱的山崩地裂，却终究是戏中痴情相爱一场。而台下人，却是相爱如戏中痴情，如戏中细腻而恢弘。
茶花正当时，疏影横斜，暗香浮动，戏院在亘古不变的月色里让人有种徜徉于空明积水的幻觉。安迪的心仿佛随着那句“情不知所起，一往情深。”而如荇藻般颤动。
她睁开惺忪泪眼，看向在她身旁的老谭。
“情不知所起，一往情深。生者可以死，死可以生。是这样吗？”
安迪喃喃低语，仿若在问他，又像是在问自己。
老谭没有答话，揽过她的肩膀，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。无数流年，烟消云散，此刻万籁俱寂好似只交于他二人，再无纷扰。
是这样了。
此时此刻，此情此景，安迪不自觉的想起了包奕凡带她的去的那场婚礼，但她心中全是坦然。彼时此时，对她来说都是同样的于爱情的感动，而包奕凡是带她融入婚嫁的烟火气中，而老谭仍旧愿意让她游离于烟火气之外，没有束缚，爱情是自由的。
落幕后，他们绕开了人群，步入中庭。老谭向前走着，见安迪没有跟上来，回头洽见她孑然立于树下，茶花纷然。
她说，“谢谢你，我爱你。”
那一刻，只一句，仿若直直的照进他心底的月光，光强引起烈火，血液倒流。仿若茶花花瓣陡然松弛，花蕊柔软似薄纱。仿若雾霭吹散，赤裸于明媚之下，虚无身体与静谧灵魂在某个维度里骤然清澈。
她走上前去，抬头将轻吻落在他唇上。红着脸将目光落向别处，抿嘴一笑。
“好，好戏，好情，好景。”
安迪和老谭被一串拍手叫好声打断，闻声回头望去，只见不远走来着一位衣袂翩翩的先生。
老谭先回过神来，“苏先生这梨园好景色，今天没听成你唱戏，可惜了。”
“梨园里的戏子都有一口好嗓子，谁唱都是好的，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，听谁唱都无所谓了。”
苏先生说着，打量着老谭身边的安迪，轻轻一笑，举手投足间都带有梨园风气。
“既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，那我今天可就不陪你喝酒聊天了，改日再来。”安迪也微微点头示意，便随着老谭离开。
苏先生看着两人背影，才子佳人，苏先生想，定又是一出好戏。
“好戏，好戏。”
Emm…就这样写到九啦，想说一点点话。
首先谢谢还有人在看这部刻奇（kitsch）的文章。
决定写这篇长篇的时候，一是在看过电视剧之后有点触动，二是想练练笔，在还有精力的时候积累量变，给自己充充电。三是想让自己简单枯燥的生活多一点活跃的因素，是本着娱己的心态开始的。
以上三条的前提，都是想让自己更轻松的。
但在新生活的第二周，我就向我证明了自己还是太天真了。兴趣是动力没错，接到新约稿函的时候会有兴奋，但我低估了每天的学习强度，也高估了我自己的承受能力，导致越来越多的事情堆积叠加，压力越大，就越只想睡觉。
所以接下来要改变一下了，我不会随意的抛弃掉这篇文章，但最近实在是好忙，不敢确定更新周期，也并不打算把文章写得太复杂了，就想简简单单的谈情说爱，发生一些细小波澜。
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接下来的故事，想来想去算是kitsch吧，如果还愿意看下去，那就请你等等我呀。倘若一篇文章里，只有一个字，或者一句话温暖到了你，那对我来说，也都是幸运。
